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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越恭】春红 第四十一节

第四十一节  锦瑟华年

 

对于陵朾的来信,陵越表现得十分冷静。对比陵趌的作为,这种试探甚至称得上是客气了。尤其这一封亲笔信,对于陵朾而言,几乎是纡尊降贵。不过,无论理智上多么理解那位伯父的做法,陵越在处理那一盒子年礼的时候也不存在任何的犹豫。就连看上去毫无威胁的信纸都被他亲手扔进了炉灶中,直到看着它们完全化为灰烬才能安心。

“能直接送到这里来,他们倒是对叶家十分关注。”叶家这个老宅子在外界眼中应当是已经荒废多年了,陵朾却能准确地将东西送到这里,还只放在山道上,功课倒是没缺。他信中提到和叶城晖的交情,看起来也多了几分可信度——即便欧阳少恭对此毫无印象。

“叶家和陵家原本倒是有些交情的,这宅子什么状况,他们应该能知道几分。”陵越从簸箕里把看中的种子一一挑出来,再放到欧阳少恭的手心里。

欧阳少恭奇道:“我怎么不知道?”

“那时候你还没醒呢。”数了数挑出来的种子,确定数量足够了,他将剩下的收回袋子里,也没忘了给欧阳少恭讲古,“也就是那几十年的事情,后来关系就远了。”

叶家原本也是累代修行的人家,许久之前和那些世家大族的往来一直颇为密切。后来陵越继承了家主之位,情况就慢慢有了变化。他的天资和实力远胜先辈们,原本是被全族寄予了厚望的。偏偏本人始终无意于问道仙途,反倒长年累月在外奔波,纵然灵力再强,也被视作不务正业。旁人瞧不起他这浪荡子的做派,他也无意去为这些虚名蝇营狗苟,两厢作用之下,关系自然就疏远了。

等到欧阳少恭长留于叶家的时候,陵越刻意经营的局面已经落成。加上叶家子息不丰,也不常和各家联姻,彼此之间的利益纠葛愈发少了。相较之下,后来的叶家倒是更融于寻常百姓之中,而惯以维生的手段也不在修行一路上。修行者们不会忘记此间还有一个长于控灵之术的叶家,但也仅此于此了。若要说关系亲近一些的,也只有入世不过三百年的女娲族。

欧阳少恭过去对这些都未曾有过疑问,如今才明白,这是陵越早已经为他铺好的路。不说在外人面前,即便在叶家,他的身份来历、姓名面貌都是秘密。家主之外,所有人只唤他为“先生”。他藏在芸芸众生之中,一千年时光,再不受天命的束缚。

“如果他们真的有几分交情,我就可以早一些和你重逢了。”不过是闲谈时提起的旧事,陵越脸上却煞有介事地露出几分遗憾来。欧阳少恭拍了拍他的腰侧,待他回过头时,将一张覆了狰狞鬼面的脸孔对着他:“你能认出来吗?”

陵越屈起食指,用指节在长长的鬼角上敲了敲,笑道:“只要是你,我一定能认出来的。”

想起叶陶幼时总是泫然欲泣的模样,欧阳少恭对他这假设不置可否。若真是早三十年见着了,他说不定会看到一个泪眼汪汪的小陵越。想到这里,他倒是又升起几分兴味,乌眸闪闪发光,惹得陵越伸手在他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。

 

对于陵朾的试探,欧阳少恭最终只做了冷处理。他既不打算应邀参加所谓的庆典,也没准备认下所谓的“世叔”,更不会把始作俑者轻轻放过,自然没必要做什么表面功夫了。而对于叶家来说,最近最紧要的两件事,一个是叶甄新学期开学,另外一个就是即将到来的上元节。

虽然上下学通勤有些不便,但考虑到叶甄的安全问题,欧阳少恭还是让他跟着一起住在老宅这里,每日再由白澜和另外两名轮替的鬼使负责护卫的工作。从叶甄幼时就作为他的护卫,白澜对照顾他这件事早已经养成了一种惯性,而且随着近些年伤口逐渐弭平,她甚至有些乐此不疲。哪怕是枯燥的陪读,她也能乐津津地做一个免费的旁听生,有时候还能和叶甄一起讨论课业问题,为欧阳少恭减轻了不少负担。

至于上元节,那是岑歌从除夕夜就开始安排腹案的大事件。因为这个难得的新年准备得太过仓促,除了所有人能够史无前例地回到老宅一起过年,岑歌对其他的种种安排都有诸多不满。在叶家鬼使们的心里,随着欧阳少恭和叶甄回到叶家老宅,是一种充满了象征意味的举动。无论过去有多少伤痛,多久的漂泊,当主人们回到故居,就代表着新的开始。这是一件绝对值得好生庆贺的盛世。

为此,岑歌花了三天时间做了个极为细致的方案,发誓要在这里办一个绝无仅有的上元灯会。从鬼使中最强的白澜,到游魂里最小的青面小鬼小沔,一个不落地全部都被拉了壮丁。一大堆或大或小、或高或矮的脑袋时不时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讨论着各种问题,却把欧阳少恭明确地排除在外。而岑歌不仅对所有人下了封口禁令,就连开会的时候都要派一个小鬼守门,一见着欧阳少恭路过,一群鬼就呼啦啦地散开了。

“这是做什么?”欧阳少恭看着挂在树上的、飘到半空的、躲到石洞里的小鬼们,很是哭笑不得,“我只是路过,你们不用慌张。”

“那也不能大意。”岑歌趴在屋檐上振振有词,“先生窥一叶而知天下,被您看到了方案,那就什么新鲜感都没有了。”

“就是。”

“就是!”

小鬼们全都七嘴八舌地附和着,老鬼们一个个躲在后头偷笑,欧阳少恭无奈地摇摇头,只能随他们去了。

这一惊一乍的日子恐怕直到元宵当日都没有个停,偏偏他们彼此之间还要留有一手,事先讨论的时候都划好了各自的地盘,彼此之间互不干扰,只有不明就里的欧阳少恭时不时地总会闯进某个小鬼的属地。

“你藏到屋子里,我不是就瞧不见了吗?”看到小沔慌慌张张地张开圆滚滚的四肢,试图遮住身后半成型的花灯,欧阳少恭忍不住提醒。被委以重任的小鬼嘟着嘴皱着眉头道:“不行不行,我这个花灯要弄得很大很大,屋子里转不开。”

他这副为难的样子,让欧阳少恭只能闭着眼睛配合道:“好了好了,我没瞧见,这就走了。”

绕了一圈,发现如今宅子里处处都是禁地,欧阳少恭只得又回到小院。好在岑歌他们闹归闹,至少还给留了一片清静的地方。他推开院门,看到陵越正站在长廊下,给一副扇面题字。今日四处踩雷的欧阳先生也不忙凑过去,远远地站在院门口打趣道:“你呢,是不是也不给瞧?”

“先生随意看。”陵越搁下笔,朝着他举起洒金的扇面。那上头笔走龙蛇地题了“沧海龙吟”四个大字,看得欧阳少恭眉梢一扬。

“写这个做什么?”

“岑歌说拿去做个彩头。”纸上的墨迹还未干透,陵越现过之后又放回桌上慢慢晾干。

“他们倒是不瞒你。”

“那我也不能说。”陵越伸出手,把走到身旁的人圈进怀里,在他耳边笑道,“我要是提前对你透露半个字,岑歌就不让我参加灯会了。”

欧阳少恭端起桌上还有余温的茶杯,把微苦的参茶往陵越唇边凑过去:“那就敬守口如瓶的陵先生。”

这满院子被严防死守的只有欧阳少恭一个,勉强再加上半个忙于课业的叶甄。白澜倒不是刻意隐瞒,只是叶甄如今的功课着实有些满,也就没太多的精力能够分心于此,掌握的内情比起欧阳少恭也十分有限,索性干脆就不问了。

“我做好了。”欧阳少恭正漫不经心地翻着网页,叶甄就带着破阵的答案凑过来了。这原本是陵越的任务,但他晚饭之后就被小沔叫去帮忙,欧阳少恭不得不亲自接手。和除夕夜带着惩戒性质的难题不同,他今日给的题目只照着前几日陵越的难度稍作提升,叶甄不到一个小时就解完了。

“有进步。”看着叶甄一步一步解开迷阵,思路比起十天前已经清晰许多,欧阳少恭也不吝夸赞。但叶甄只是仓促地笑一笑,脸上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。这状态可是少见,欧阳先生怪道:“有心事?”

“没有。”叶甄连忙摇头,“白澜让我帮她准备几个新奇的字谜,我还没想出来。”

“那就回去好好想吧。”既然心思已经飞远了,欧阳少恭也不强求叶甄收心。他大发慈悲地松了口,少年立刻蹬蹬蹬地跑远了。看着那带着几分兴奋的背影,欧阳少恭心底也被带出了几分雀跃。原本只是个普通的节庆而已,被这群小鬼们弄得神神秘秘,倒是真的让他升起十分的期待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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