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诈尸了=(:з」∠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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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节 欧阳少恭
夜里出城的人少,这一路畅通无阻,陵越开着叶长琴那辆改装过的车,很快就回到了城北别墅区。富人聚居的别墅区,物业管理极为尽责,陵越原以为他们需要采取一些非常规的手段,却没想到叶长琴竟然是以业主的身份,正正当当地进了小区。
叶长琴对这一片区域很是熟悉,指挥着陵越七转八绕,最终将车子开到了东北角一栋别墅的院子里。庭院里的草坪有着定期修剪过的齐整,但没有丝毫光亮透出来的建筑也显露出乏人问津的萧条。陵越踩在柔软的草地上,有些好奇:“这里是?”
“叶家的产业。”叶长琴没避讳,却也没有细说,他随口解释着,又把一串开光的白玉珠串拍到陵越胸前。
“走吧,大灯泡。”
“灯泡?”陵越攥着白玉手串,疑惑地低头打量自己的衣着,确信是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蓝色。
“别看了,是百年鬼眼才能看到的光,比那个亮多了。”装备完毕的叶长琴随手往上方一指,也不知他说的是昏黄的路灯,亦或者惨白的月亮。
这小区虽大,但叶家的别墅距离田不换的居所并不太远。十几分钟之后,陵越就再次看到了那栋金碧辉煌的建筑。只是,汉白玉的石阶上,已经不见那位短短时日内就瘦得脱形的屋主。空荡荡的石阶后,别墅内黑黢黢一片,敞开的大门像是野兽巨大的口吻,正等待猎物送上门去。
“小心。”感觉到气氛不同寻常,陵越伸手拦住叶长琴。
“我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吗。”推开横在身前的长臂,叶长琴抬脚踏上面前森白的石径。今晚的夜色好似格外深沉,这个人一身纯黑的装扮,须臾之间便融入其中。陵越屏气凝神,花了些功夫,才捉摸到身旁一点细微的气流。
屋内的灯没有打开,合拢的窗帘把所有的光亮都挡在了室外,可叶长琴依然准确地分辨出室内的所有陈设,行走间没有触碰到一丝一毫。
“你们是谁?”正当陵越摸到连接上下楼层的旋转楼梯时,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,绕在他手腕上的白玉手链蓦然炸开一阵柔和的光芒。
“呀——”似是畏惧玉串的光芒,那陌生的嗓音随即爆出一道刺耳的长啸,绵绵不绝,刺得人耳膜疼痛,五脏六腑都开始翻涌。
听到身旁的陵越喉间漏出一丝闷咳,黑暗中的叶长琴眉头一紧。他一扬手,周遭又恢复了寂静,手势一收,室内顿时灯火辉煌,让始作俑者无所遁形。
“好了,收起你的把戏。”
随着叶长琴冰冷不耐的警告,陵越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半空中逐渐显露。不过是豆蔻年华的娇俏面容,披一身前朝的服饰装扮,身量有些不足,与曾经出现在嘉海大厦内的女鬼全然不同的形貌。如果换个场合,甚至难以让人相信,这会是一只厉鬼。
“她是海云芝?”想起那枚带着水沁的玉印,陵越在叶长琴耳畔低声问道。
环视一周,瞥见趴在旋梯上生死不明的田不换,叶长琴的不悦稍减:“除了她,还能有谁。”
“你们是谁?”被人轻易破了阵,那少女也没有着恼,睁着圆溜溜一双杏眼,好奇道。
叶长琴似笑非笑道:“故人。”
“我记得你,你拿过我的印。”少女凝眸望着眼前不好招惹的男人,眉宇之间藏着不解,“不对,你的身上怎么没有印记的味道?”
这是个不好对付的厉鬼。从海云芝知趣的举动和清晰的条理之中,陵越做出了判断。一个有脑子的厉鬼,恐怕不是只用武力就可以对付的。扣紧手里的东西,陵越悄悄戒备着。
“我可以回答你,但你也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。”叶长琴却仿佛全然没有把这个三百年的厉鬼放在眼里,上前一步,手指在海云芝面前划了一道,“这个东西,你还记得吗?”
从陵越的角度,完全能够看清叶长琴的一举一动,但他分明只看到对方伸出的白白净净一只手,手上什么也没有。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海云芝畏惧地退后几尺,眼里红光一闪,姣好的面容不受控制地狰狞出一副恶鬼之相,朝着叶长琴扑了上来。
“长琴!”
始终戒备的陵越伸手一甩,一张符纸直挺挺地飞出,“倏”地击在恶鬼的眉间,将那副恶相打得又退后丈许。
“啊!”被打散恶相的海云芝痛呼一声,忍着灼烧的痛楚,抬手扯下没入眉间半寸有余的符纸,远远地扔出去。
“你这个人,怎么如此粗鲁。”额头上被符纸烧出一个黑乎乎的大口子,眼含泪光的少女不满地瞪向陵越。
“果然不能小瞧你了。”往对峙的一人一鬼中间一站,叶长琴这句夸赞也不知是给谁的,但海云芝显然是把它算在了陵越头上。
“你们,你们真是欺人太甚!”见叶长琴不仅没有歉意,还出声维护陵越,连连吃瘪的女鬼蹲在地上,抱着头泫然欲泣,“我不过是找这个扰了我死后安宁的恶人出口气,何至于一出手就是杀招,呜……”
“你是厉鬼。”被指控的陵越无奈一叹,点出了海云芝的身份。
“厉鬼又怎样?”海云芝从臂弯里抬起头,愤愤不平地反驳道,“我不过是死前怨气过重才化作厉鬼的,至今还没有害过人命呢!”
陵越瞥一眼生死不知的田不换,被怼得哑口无言。
“你是没有孽债的厉鬼,难道不想再入轮回吗?”
“你……”捂着额头的少女望着叶长琴,“我好像,知道你。”
“你知道我?”
“对!我听他们说过!”海云芝双眸一亮,眼里的血色褪去几分,“你是,是……那个……欧阳……欧阳少恭,你可以帮我!”
当那个名字被念出来的时候,仿佛某些禁忌被打破。陵越感觉到叶长琴的气势陡然一变,铺天盖地的威压朝着面前的厉鬼汹涌而去,是前所未有的凌厉。
“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!”
“我……”少女看着步步紧逼的男人,面上短暂的喜悦褪去,眼中透出迷惘和恐惧,“我不知道……我记不得了,我应该……应该……好痛,好痛啊——”
“长琴!”眼见海云芝身形不稳,陵越连忙攥住叶长琴的手臂,阻止他失控的举动。
“我没事。”叶长琴闭着眼深呼吸两下,掰开陵越的手指,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女鬼,施舍道,“你现在可以选择和我做一笔交易。”
畏惧面前这个随时可以让自己灰飞烟灭的男人,海云芝瑟缩在地上,半晌才给出回应:“你能和我做什么交易?”
“把你的记忆、执念、怨恨都交给我,我送你入轮回。”
“不可以!”不等海云芝做出反应,陵越连忙喝止。可当他开了口,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排除在外。无论他怎么叫喊,叶长琴都没有给出回应。无论他从哪个方向,都无法再靠近一步。
“我不……”
“你的仇,我替你报。”
“他早已经死了,你怎么可能……”
“我可以,我是欧阳少恭。你应该知道,这个名字代表什么。”认下欧阳少恭这个名字的男人将摊开的右手在海云芝面前握成拳,“上穷碧落下黄泉,我都会为你把他找出来,千刀万剐,慰你亡灵。”
“你真的愿意为我报仇?”
“只要你和我交易。”
“我……”少女的身形时聚时散,就像她挣扎不定的心思。
“只靠你自己,即便再给你三百年又能怎么样呢?”欧阳少恭蛊惑道。
“那你,你如何保证不会食言?”
“当你的记忆成为我的记忆,你的怨恨成为我的怨恨,你的仇人,自然也是我的仇人。”欧阳少恭笑道,“我必,恨他入骨。”
那笑明明是温和的,那语调明明是舒缓的,海云芝却从心底感觉到了一种慑人的寒意,也让人心甘情愿臣服。
“我愿意。”少女稳住心绪,对着欧阳少恭低下头,“大人恩德,永世不忘。”
“长琴!少恭!你别做傻事!”陵越将欧阳少恭与海云芝的交易听得清清楚楚,也听得肝胆俱裂。吸收他人的怨气执念,轻则精气消散,重则神魂崩毁。到底是什么样的目的,值得他付出如此代价!
动摇不了欧阳少恭的决心,陵越心急火燎,待看到那枚玉印出现在欧阳少恭手里,他已经乱得不顾章法。三两步窜上旋梯,将扑在楼梯上的田不换揪起来,陵越大力将他摇醒。
“你从那个墓里还带了什么出来,放在哪里了!”
被晃醒的中年男人目光呆滞地看了他一眼,似是受惊过度,即刻又昏了过去。这一次,任凭陵越如何拍打,都没能将他弄醒。
“该死!”扔下毫无用处的累赘,陵越疾步窜上二楼,试图从这屋子里翻出能够阻止这场交易的东西。
“遗物,遗物,遗物……”只要再找到一件海云芝的遗物,分散她的心神,就可以干扰她的行为。可是将整个二楼翻遍,陵越也一无所获。那个贪得无厌的男人,竟然只从海云芝的墓里带出了这一件东西,无论如何,陵越也不能相信。可现实就是如此,不由得他不接受。
“混蛋!”眼见着海云芝身上的戾气褪去,身形逐渐透明,陵越气急,一拳将身旁的旋梯扶手砸歪一截。第一次,他的心里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念头,一个他从前避之不及的念头。
“好了,陵越。”听到那巨大的声响,欧阳少恭站起来,“再大声一点,所有人都要被你吵醒了。”
“长琴!”陵越低喝一声,上前将他上上下下都轻触了一番,“你感觉怎么样?”
“我能怎么样?”欧阳少恭避开一步,笑道,“我再好不过了。”
“你怎么能冒险做这种事!如果出了什么意外……”
欧阳少恭抬眼望着他,唇边是不屑的冷笑:“怎么,陵少爷想要制裁我吗?”
“不是,我没有那个意思。”一句莫名其妙的质问,让陵越慌了手脚,“我只是……我……长琴?少恭!少恭你怎么了?”